>>> 1.0

　　北方是南方的远方，永远都不会相逢在某个经纬度上。

　　你看，多像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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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件事之后的两年，宇智波佐助的视力开始逐渐下降。

　　视焦由一开始的微微光点到后来的模糊斑斓，再到现在只能依据轮廓来分辨对方是谁的地步了。

　　　　　　　　　　　

　　尽管如此，但宇智波佐助还是坚持开启写轮眼。他忍着眼睛带来的巨大疼痛，静静地看着镜子里憔悴不堪的自己，“宇智波鼬，说到底你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自嘲似的笑了笑。直到镜子的另一端出现了另一个与自己有着相似外貌的人，宇智波佐助才缓了口气垂下手。

　　他看见对方朝自己走来，脚步缓慢祥和，让他险些掉下眼泪来。

　　　　

　　恍如就像是数年前的那般光景，在许多爱恨情仇面前被全然抹杀了所有的遥远过去。自己在庞大的时光漩涡里死命挣扎却被更紧地拴住腿脚，动弹不得。是曾经的自己就连做梦都想要杀掉的男人，终于在两年前倒在了自己面前。以及那句犹如梦魇一般的“原谅我佐助”也像是被人按下了重复键钮，一直没完没了地在宇智波佐助的脑海里重复播放、倒退再重复。

　　那时候的宇智波佐助到底在想什么呢，很难过吗不难过吗？他听见自己这样问起。

　　　

　　“宇智波鼬，正因为当年我过错了你，所以现在我只能用这种可笑的方法再次留住你。”

　　宇智波佐助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笑了笑，然后他听见了自己所说的话，以及对方一脸柔和温润的笑容。

　　就像以前那样，毫无差别。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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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去火影之位的纲手在舒下口气的同时，也开始像个母亲似的唠叨起新一任火影——漩涡鸣人来。叮嘱他小屁孩的任性脾气是时候改一改了，多为大局着想之类的苦口婆心。而漩涡鸣人虽然嘴上说知道，但实际行动却完全还是从前那副德行。

　　比如——让身为叛忍的自己回到木叶里。

　　　　　

　　其实具体情况佐助并不太清楚，唯一记得的是那天晚上鸣人对自己说出“你的未来我无法相让”时的模样，是那样的不容置疑的坚定。虽然事后佐助有当面拒绝漩涡鸣人的好意，但是在漩涡鸣人兜兜转转地讨价还价之后，自己还是最先举起了表示投降的白旗。没有理会身边因为自己一句妥协而显得分外高兴激动的鸣人，佐助只是微微地抬起脸，看向窗外枝头的老雀以及早已长大的回来报答恩情的雏鸟。

　　为什么要回去？宇智波佐助又听见自己这样问起，他笑着摇了摇头。

　　“因为那里曾经有过他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且满足。

　　　　　

　　然后在那之后的第四天，脸上满是憔悴的漩涡鸣人再次来到了佐助暂居的森林里。脸上和衣服上都有明显风尘仆仆的迹象，疲惫的神情无一不在宣告着主人有随时倒下的可能。

　　宇智波佐助看见他拉过自己的手，冲着自己勉强地露出笑容：“我们回去吧佐助，木叶已经批准你回去了。”

　　脸朝上方刺眼日光的佐助，无法看清此时此刻鸣人的脸。

　　是悲伤地笑呢，还是笑着悲伤呢？

　　　　　

　　时间再从远方退回眼前。　　　　

　　疲惫的宇智波佐助再次被眼前吵吵闹闹的漩涡鸣人打断了思绪，他清晰地听到鸣人在离他只有一个弯腰的瞬间就可以触及的地方，慌张且带着哭腔地喊着一声声佐助佐助。

　　睁开眼后铺天盖地的光线像一个巨大的火药炸弹，在一瞬间里毫不留情地轰炸着自己逐渐衰弱的视线。佐助下意识蹙起了眉头，庞大的痛楚让他不得不双眼湿润，“火影大人的眼泪可是很贵重的，我可担当不起。”

　　“佐助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每晚都会对自己施展幻术，然后见宇智波鼬？”

　　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见你一面也是错误的呢？你到底是有多失败啊宇智波鼬。

　　　　　　　

　　佐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在他面前摆出无助姿态的七代火影大人。

　　“如果你想见他可以告诉我啊我可以帮你啊！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对方焦急的样子让佐助感到好笑。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对自己的控制欲还是和从前一样呢。

　　“帮我？你怎么帮我？让死者重生吗还是说让宇智波一族回到世界上来？”

　　佐助心底里那株名为“期待”的种子在源源不断地叫嚣着，他多么希望此时鸣人能够回答他“我可以”，但现实总是这般残酷不堪。而那颗欲望的种子也随着鸣人低头的动作，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但是如果你再这么强迫使用写轮眼的话，你会永远失明。”

　　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是我的身体，我自然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清楚。”

　　“既然你自己也知道，那就不要再做些让我担心的事好吗？”这种说话的口吻已经完全可以归入“央求”的范围内了。

　　佐助翻过身以背朝向鸣人，“不早了，火影大人请回吧。”

　　然后闭上了刺痛的双眼。

　　

　　　　　

>>>

　　“开始出现幻觉。”

　　这是纲手写在诊断报告书上的内容，而诊断人的名栏上自然是书写着宇智波佐助的字样。

　　　　

　　虽然知道这些全都是眼睛对自己抗议的表现，但宇智波佐助仍然心存感激地珍惜着每一个属于宇智波鼬的幻象。

　　无论是街上的行人还是道边的树木，甚至是天上的云层，只要是被宇智波佐助的视网膜捕捉到的一切，都会被他固执地化成鼬那无比熟悉的脸庞。

　　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佐助都拒绝为自己的眼部套上绷带的原因，因为那样他就无法看见宇智波鼬了。哪怕是以自欺欺人的方式，他也不想再次错过他。

　　于是宇智波佐助会心一笑后闭上了双眼，“鼬，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没有离开，我能感受到你。”

　　站在病房门前的漩涡鸣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安静地望着房里的人破天荒地的好心情地靠在窗台前唤着一声声“鼬”，那双以往明亮耀眼的蓝眸不再熠熠生辉，它里面装着更多更多让人读不透的情绪。

　　然后任凭时间的细溪慢慢向下倾斜成河，趟过一整个世纪的沉默。

　　滴答滴答。

　　　　　

　　直到天色开始由橘红色朝深橘色过渡，漩涡鸣人感到自己的脚已经麻痹了。在几番决定之后，鸣人还是决定踏入佐助的病房里。

　　轻唤对方名字未得到回应的鸣人，轻手轻脚地绕到窗台边打算提醒佐助“是时候休息了”时，却意外地发现这个一向以傲然不羁的姿态面对世人的宇智波佐助，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叹了口气后的漩涡鸣人笑了笑，轻轻地将手掌搭在对方的肩上和膝盖窝里，纵身用力然后横抱起佐助。虽然已经做好了要使出全力的觉悟，但真正压在自己手臂上的对方的重量却让他感到震惊，不知何时开始，佐助的身体已经消瘦得不像话了。满心疼痛的鸣人定定地打量着怀里安详的人，果然还是累了吧，任何时候都把警惕性调到最高值的佐助，也唯有在睡觉的时候才会全然御下他那副“挡我者死”的盔甲吧。

　　“..鼬？”虽然听到被叫起的并不是自己的名字，不乏心中有股沉沉的说不出的失落。但鸣人还是决定用额头轻碰佐助的额前，以表示自己的回应。

　　“恩，晚安佐助。”

　　怀里的人突然眼角渗出了泪光，让鸣人方寸大乱。

　　正准备像哄小孩一样哄对方，仅仅一声“晚安”又足以让鸣人再次回归到沉寂之中。

　　　　　　　　　

　　有些人他永远都不属于你，但你仍然会心甘情愿地为之付出你的所有，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在那个人面前的自己永远都会比任何时候都要笨拙，但是也只有在那个人面前的自己才是最完整的自己。

　　在宇智波鼬面前的宇智波佐助是这样，在宇智波佐助面前的漩涡鸣人也一样。

　　　

　　只是鸣人都没有说出来，全部都烂在心里吧。

　　他低下头吻了吻怀里熟睡之人的额前，温柔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

　　“做个好梦佐助。”他说。

　　　　　

　　　　

>>> 2.0

　　讲不出的苦痛最凶，一分钟一千次进攻。

　　　　　

>>>

　　第二天早晨起来，宇智波佐助淡然地擦过脸上还未干去的泪痕，眼睛也因为昨晚的整夜流泪而变得格外干涩疼痛。

　　　　　　　　　

　　他还能清楚地记得昨晚梦里的宇智波鼬。和十年前一样，一样的温柔、一样的对自己笑、一样的和自己在一起。

　　虽然中途有惊醒过，然后模糊的双眼看到正趴在自己床角边睡着了的漩涡鸣人，准确来说，是看到那一头耀眼的金发才认出其身份。

　　“你怎么还没走。”伸出脚踹了踹漩涡鸣人的肩膀，对方“啊”了一声后揉了揉眼睛，“你醒啦佐助”在佐助眼神威逼之下又连忙补上了句“我想让你在十二点之后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我。”

　　感到莫名其妙的佐助自然也不搭理他，躺下身来继续睡觉。在被子里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见到你了，快回去吧。”

　　　　　　　　

　　果然今晚梦到鼬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再次进入梦乡的佐助还是见到了自己无比想念的宇智波鼬。

　　时光被蓄意按下倒退键，梦境之中的场景全都回到了当年自己八岁的时候。

　　那时候的宇智波旧宅还是当年那副光鲜的尊贵模样，父亲母亲和族人也都还在，鼬也还在自己身边。

　　标记着能够得到父亲认同的成绩单。母亲热爱打毛衣的手。被鼬喜欢的三色丸子。因为自己而逐渐成为家里主菜的番茄。每次都被“原谅我佐助”后的指尖戳到发红的额头。猫婆婆那里见证了鼬和自己努力的猫掌印薄子。

　　在过往的岁月里凝定成灰色固体的任何，都在一瞬间随着自己的泪水获得重生。像是一把带着欢乐笑声的彩色毛刷，唰唰唰几下就把原来黯淡无光的记忆全都焕然一新。

　　鼬盘着腿在院子里坐了下来，以一种时间久了脖子就会酸疼的姿势仰望着上空。小小的自己踩着笨重的步伐，踉踉跄跄地想要跑到鼬的身边。

　　十厘米。五厘米。三厘米。一厘米。

　　在几乎要碰到鼬时，画面全部都被不舍的泪水冲刷掉，然后自己被七点的闹钟惊醒。

　　一切都被时间无情地捻回成一个平面，拉直向前贯穿回现在。

　　　　　

　　画面倒带回早晨醒来后擦拭泪痕的宇智波佐助身上。

　　　　　　　

　　　　　　　

>>>

　　洗刷过后的宇智波佐助并没有回到病床上继续休息，而是简单地整理过衣服后，拉开了病房的房门。

　　大概是受到昨晚梦境的怂恿，所以宇智波佐助想要再看一眼那个被荒废了好多年好多年的家。

　　　　　　　　　　

　　感叹着外头的空气就是比医院里头新鲜得多后，也还是象征性地用力吸了一口空气。尽管知道眼前的光景很好，但是因为双眼的关系已经无法让佐助将眼前这一切看得更真切。

　　头顶的阳光猛烈得就像是孩子们书桌前的白炽灯，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热量铺在底下的万物上。

　　宇智波佐助转过身来，眯起眼望向那被雕琢在木叶医院背后的岩山上的七尊历代火影雕像。眼睛直接省略过了前六尊，定定地将视线留在了第七尊的雕像上——那是漩涡鸣人的雕像，雕塑者似乎还很用心地将漩涡鸣人的阳光式微笑刻在了雕像的脸上，这副健气全开的笑容任谁看了也会随之受到感染而变得干劲十足吧。

　　从小就惦记到长大的梦想在两年前也终于被实现。虽然那时候的佐助也还未回归到木叶，就这样错过了七代目火影的继承仪式，但在鸣人身边有那么多的人，多自己一个也不多少自己一个也不少吧。

　　说到底，漩涡鸣人是一个懂得向前看的家伙，而自己只会一味逃避眼前，想要回到过去。

　　宇智波佐助自嘲似的笑了笑，那么自己小时候的梦想呢，是什么呢？好像还没来得及在八岁那年许下生日愿望，自己拥有的一切就被无情卷走了呢。那么如果一切可以重头再来呢？那时候的自己会许下怎样的生日愿望和梦想呢？

　　被自己问得无话可说的他抬起手揉了揉发疼的双眼，然后将视线收回到眼前。

　　　　　　　　　　

　　柔和的阳光像一层软软的糖，软绵绵地铺在宇智波佐助的身上。

　　佐助踩着木屐走在了时别多年的熟悉小路上，一路上他穿过了许许多多的小店。

　　走过了鸣人在里面吃拉面的碗数都快赶上世间忍术的种类数目了的一乐拉面店、走过了春野樱那家一年十二个月都充满浓浓花香的花店、走过了让卡卡西为之疯狂的亲热天堂系列的书店，恍惚间他像是看到了从前还和他们被标志为七班的自己。一切平常得仿佛自己从未曾离开过一样，记忆像是一条可以让自己直通到过去的桥，每走一步，记忆就在脑海里清晰一点。

　　　　　　

　　于是佐助再次踩着脚下的木屐，缓缓地朝更远的方向走去。

　　这次经过的地方让佐助不禁止住了脚步，那是一家小时候经常跟着鼬来的卖三色丸子的店。记忆力比谁都好的宇智波佐助当然不会忘记那时候的鼬和自己，在这里玩得有多开心，心中流淌过静静的忧伤像是一道绵绵不绝的河，趟过自己的五脏六腑。

　　　　　　　

　　他朝小店外的座位走去，里面的老板娘看到来者是已经长大成人的宇智波佐助时，她一边把手放在围裙上揉一边温柔地向佐助打招呼：“都长这么大了啊，是佐助君吗？”

　　佐助应声后抬起头来，脸上瞬间就绽开了柔和的笑容。他点了点头：“恩。”是否应该感谢这些平凡的老百姓并不知道忍者界发生了些什么吗？否则对方也无法再和自己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了吧，佐助想。

　　“哎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啊，真是越大越漂亮了呢。怎么今天没和你大哥一起..”老板娘似乎意识到十年前关于宇智波一族的消息，她顿了顿假装镇定地“啊..难得今天佐助君来，所以我就去厨房那几盘三色丸子来，当是见面礼吧。”说完就转身踏入厨房的老板娘，最后还是打算拿几盘三色丸子来抵消自己刚才的失礼。

　　道谢后的佐助看着桌面上摊着的三盘三色丸子。

　　这是鼬很喜欢吃的三色丸子呢。

　　　　　

　　　　　

>>>

　　“呐哥哥，今天是周末不需要上学吧？”当时还处于八岁时期的佐助伸出短小的小手，拉了拉跟前正坐在院台上的兄长。乌黑的眼睛雪亮得不像话，仿佛是吸纳了整个银河的星辰般，在宇智波鼬的面前熠熠生辉。

　　鼬温柔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摸向佐助柔软的头发。

　　“那今天我们到外面去好吗？”鼬宠溺地看着一脸兴奋的弟弟，实在不忍心拒绝。于是鼬点了点头“走吧”后便牵过自家弟弟的手，朝玄关走去。

　　

　　佐助还记得那天所见到的天空是白色与蓝色交织在一起，然后鼬牵着自己的手在木叶村里兜兜转转，然后突地在这家三色丸子店前停下了脚步，转过脸对自己说：“陪我吃三色丸子吧佐助。”

　　虽然从小就讨厌吃甜食的自己有闹过别扭拒绝，但直到鼬垂下了双眼，佐助的语气就随之软了下来。脸上不情不愿的佐助最终还是扯着哥哥的衣摆，一脸不愿意地说：“好吧，不过只能吃一会哦。”

　　看着比自己矮了半截的佐助此刻正望着在不远处那片番茄园，脸上尽是依依不舍的表情。鼬笑了笑便拉过佐助，在小店外的座位上坐下来，“老板娘，麻烦拿三盘三色丸子来。”

　　“这里有番茄吗？”小小的佐助坐在凳子上还是不死心地问，得到答案之后的他气鼓鼓地盯着坐在旁边的鼬，水灵的眼睛里流转着星辰般的夜芒。　

　　“有那么好吃么？”软软的手掌握住一串三色丸子，带有疑惑的表情定定地打量着正嚼得起劲的宇智波鼬。“为什么哥哥喜欢甜食呢？明明很难吃啊。”

　　“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太苦了。”瞄了佐助一眼后，鼬仰起头看着天空，“那么地……苦。”

　　“什么啊明明是甜的，怎么可能是苦的呢，哥哥你又在骗我吗。”

　　一向温和柔情的宇智波鼬最后还是以笑代答，他抬起握住丸子的手递向佐助：“那佐助呢？很讨厌甜食吗？”

　　小小的佐助呆呆地点了点头说：“讨厌。”然后放下自己手里的丸子后，咬住鼬手中竹签上的一颗丸子。但是下一秒就立马蹙起了眉头，用模糊不清的话语抱怨：“果然还是喜欢不起来。”

　　被自家弟弟的可爱模样逗笑了的宇智波鼬宠溺地摸着弟弟的头发，“甜食啊……它可以舒缓人的伤痛。”

　　轻轻的声音一直延伸到无尽的上空，化成连绵温和的风。

　　　　　　

　　　　

>>>

　　已经成长到十八岁的宇智波佐助，嘴里嚼着一度自己最讨厌的甜品。

　　好甜，甜得几乎要让自己落泪。但是甜的味道并没有减轻他的伤痛，反而是加剧了它的蔓延呢。鼬，甜食并不能让我过得舒服，它只会让我更加痛苦、更加想你。

　　将钱币放在桌面上后，宇智波佐助就起身离开了这里。

　　那三盘三色丸子在阳光的普照下显得格外晶莹通透。

　　　　　

　　在不远处看到七代火影大人的老板娘扯着嗓子打招呼：“火影大人，要来小店里吃三色丸子吗？”

　　被认出后的漩涡鸣人皱起眉，慌张地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有事。”

　　替自己解围后的漩涡鸣人连忙道谢，然后便朝宇智波佐助走去的方向前进。

　　　　　

　　不知不觉头顶的天色也就又流转回傍晚的色象，人在疲惫的时候都会自动地忽略时间的重叠翻滚。宇智波佐助在毫无自觉的情况下，在木叶村里逛了一天，但是始终还是找不到宇智波旧宅。

　　果然眼睛已经到了极限了吗，佐助在心里愤愤地想。

　　但身体的阻碍也还是无法阻止他，突然他好像记起了些什么，然后奋力地朝前方跑，脚下木屐与石地发出清脆的哐哐的响，在夜里变得格外地悦耳。

　　佐助跑过了从前七班总在等待迟到的卡卡西的桥，跑过了春野樱和井野大打出手的十字路口，跑过了鸣人跟着总是嚷嚷想要一个狐狸面具的摊位，跑过了从前和鼬一个站驻的木叶警务部队，宇智波佐助就这么跑着，像是跑过自己的整个童年。

　　然后他站在了宇智波旧宅的门前。

　　　　

 

　　

>>> 3.0

　　就这样让我惦记着你到老到死，化成灰也无法忘记。

　　然后用漫长连绵的荒废时光，来验证一个已经失去了实践价值的结果。

　　任凭你的脸化成光化成风化成尘，化成我生命中最婉转无尽的时光的河。

 

>>>

　　风从街头吹向街尾，路边街灯的剪影透过宇智波佐助，打在地上碎成橘黄色的零碎星子。

　　就好像过去的数年全部都压缩成这短短的几秒，宇智波佐助强忍着心中汹涌翻滚的悲伤，走向宇智波一族的门口。“我回来了。”

　　　

　　顺着记忆的路道，佐助终于在阔别多年后又重新站在自家门口。他颤颤地抬起手去拧开门把，但在触碰的瞬间自己就像是被人推进了无穷的漆黑深渊里。渊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自己没有鼬没有宇智波，什么都没有。

　　　

　　直到他看见宇智波鼬，才露出笑容。

　　精通幻术的宇智波后裔当然知道这只不过是结界所设下的幻术而已，但是宇智波佐助却一直没有结下解除幻术的手印。

　　“鼬。”大概自己的眼睛是真的快要不行了吧，不然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立体的幻象呢。“鼬，宇智波鼬。”

　　“佐助，真的是我。”冷洌温柔的声音与记忆之中的相互重叠，佐助暗自断言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宇智波鼬，并非幻象。

　　再也忍不住泪水的汹涌了，一向坚强隐忍的宇智波佐助在此时此刻就像一个拼命捉住救命稻草的溺水孩子。“宇智波鼬！宇智波鼬宇智波鼬……”然后失声地蹲坐在木板上痛哭起来。“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自私？你活着的时候也是，你死之后也是，总是这么随心所欲地控制着我的喜怒哀乐……”

　　哽咽抽泣让佐助的声音模糊不清，宇智波鼬朝弟弟走了过去，沉默地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紧抱着眼前的人。

　　“……为什么现在才肯出现？你还想让我等多久？一辈子吗……”

　　“因为我以为你已经长大了，”顿了顿自嘲似的笑了笑：“谁知道你还是一样爱让我操心。”

　　“别再离开我了，宇智波鼬。”

　　

　　“但亲爱的弟弟你要明白，人们必须随时准备好说再见。”

　　鼬的声音听起来前所未有的空洞，“即使那并不是你想要的。”柔和地再补上一句。

　　　　

　　　　

>>>

　　“那我也去死好了，那样我们就能够在那个世界里重逢了。”

　　“笨蛋佐助，你明白我并不希望你如此。”

　　宇智波佐助感受到肩部一片潮湿，他将自己的头埋进对方颈窝里。“为什么你要一直说再见……”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只要你过得幸福我就觉得满足了，知道吗佐助。”鼬轻推开佐助的肩，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无论如何，我一直都深爱着你。”然后佐助听到对方细声地说，“生日快乐，佐助。”

　　

　　宇智波佐助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自己生诞的日子，自从八岁以来，“生日”这种东西也随着那个巨大的谎言一同埋进了深渊之中。不过这种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那既然今天是我的生日，那么我的生日愿望你会满足我吧？”眼泪更为汹涌地从佐助的眼里涌出，他顿了顿说：“我的生日愿望是和你永远在一起，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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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漩涡鸣人焦急地抬起步子，哒哒哒地跑到了宇智波旧宅里，然后他看见宇智波佐助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悬挂在半空中，脸上尽是稀里哗啦的泪水。漩涡鸣人连忙搂住宇智波佐助颤颤发抖的冰冷身体，心中的愤怒全然被疼惜和怜悯代替。泪水也在瞬间开了关闸，一滴滴温热的泪水就径直落在宇智波佐助的脸上。“佐助你这个笨蛋……”

　　“……鼬？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鸣人清楚地感觉到怀里的人正紧紧地攥紧自己的衣服，嘴里模糊不清地喃喃着宇智波鼬的名字。每一声都像是锐利的锥子，稳稳地敲刺在漩涡鸣人血肉模糊的心脏上，让他无处可逃。

　　“我不是鼬，我是漩涡鸣人。佐助你看看我……”仿佛是要证明些什么，漩涡鸣人激动的声音穿过了整条走廊。

　　“……原来是你。”认出来者之后的佐助脸上尽是失望的表情让漩涡鸣人的心脏疼得几乎要停止跳动。

　　“是我。”

　　　　　

　　漩涡鸣人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无法明白，当年好色仙人口中所说的“愚人”到底是怎样的呢。而在多年以后的自己居然能够如此真切地感同身受，这一切都拜宇智波佐助所赐，他自嘲地笑着，撕心裂肺地笑着。

　　“所谓愚人，就是愿意用无数个年华来等待南北方能够相遇的人，始终兜兜转转爱着不爱自己的人。”

　　像我也像你。

　　　　

　　　

>>>

　　外面的夜色浓得就像深海一样，风呼呼地在耳边吹过。

　　漩涡鸣人突然意识到一个无法挽回的严重事态，“佐助，你看不见了是不是？”

　　比想象中更为轻描淡写地“恩”了一声后，就没有了下文。漩涡鸣人焦急地放下怀里的人，慌张得无以复加。“怎么会这样？！”他几乎急得要尖叫起来。

　　对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泪水还在不止地向下淌，像条婉转的河流。“鸣人，你放过我好吗？”

　　被佐助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到的鸣人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耳边又响起对方断断续续的话：“鼬说他不能带我走，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留念我。所以鸣人，你放过我好吗？”佐助的语气中并没有遗憾反而还滋长出层层的期待与喜悦，那样的语气根本就不像是死亡，而是获得重生。

　　“你真的希望这样吗？”

　　“恩，因为这样就能和鼬永远在一起了。”

　　“……但我并不想放开你，宇智波佐助。我爱你知道吗我爱你！鼬已经死了，而我是活生生的人。”

　　“我不想听。”

　　漩涡鸣人好久都没有这样肆无忌惮地哭过了，这次他觉得自己沉积多年的委屈终于有个突破口让他发泄。

　　“我不允许我不允许！求求你看我一眼好不好，求求你不要总是向前跑，你看看在你身后的我啊！宇智波佐助！求求你……看看我啊……”

　　“我已经看不见了。”

　　佐助冰冷的声音让鸣人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胸腔中正呼呼地漏着风，让人害怕。

　　　　　　

　　　

　　　　

>>> 4.0

　　生命给我无数张面孔，我却选择最疼痛的一张去触摸。

　　如果心痛是爱你的代价，那么我会笑着接受。

　　　

>>>

　　宇智波佐助轻轻蹙起眉，他什么都看不见。他明白他的双眼已经失去作用了，但他并不觉得遗憾，因为在最后时刻，他还是见到了宇智波鼬。

　　真实的宇智波鼬。

　　　　

　　耳边传来漩涡鸣人痛苦的声音，佐助更紧地蹙眉问道：“漩涡鸣人你在干什么。”但意外地并没有得到回应。冷洌的风让佐助觉得冷，于是他裹紧自己的衣服。

　　直到手掌被握过，然后生硬地被迫摊开。直到感受到有一颗带着温热液体的东西放在自己掌心里。“什么东西？”

　　“这样的话，你就能看见了。”语气之中带着无以复加的温柔。

　　“看见什么。”

　　“看见我。”

　　　

　　“这是你的眼？！”在一瞬间明白所有事的宇智波佐助大声地喊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漩涡鸣人？”那颗暖热的湛蓝色眼球被宇智波佐助握在手里，他不敢握得太紧。

　　“我把我的眼分给你一只，那样的话你就能看见我了，而且也欠下我的一辈子了。佐助你逃不掉的。”漩涡鸣人笑得凄凉，用手握紧对方冰冷的手：“你逃不掉的..我听好色仙人说，如果人在生日十二点后看见的第一个人，那便是他的命运。”语气中是令人怀念的爽朗的笑，但可惜佐助看不见。“你第一个看见的是我。”漩涡鸣人天真地用手指了指自己，“是我，是漩涡鸣人。”爽朗的声音无比坚定。

　　宇智波佐助咬着唇没有说话，他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切。他没有告诉鸣人，那天晚上他第一个看见的其实是宇智波鼬，就在他的梦境里。

　　第一个看见的人。

 

　　漩涡鸣人颤颤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轻轻地抚摸起佐助的脸。泪水与鲜血相互混搅在一起，“生日快乐，佐助。”抓起对方的手，抵到自己胸前。“感受到了吗？即使你并不需要它，但它没有了你就会死。”

　　“你听到了吗，它在说宇智波佐助，我爱你。”

　　　　

 

　　　　　　　　　　　　　　　　我亲爱的佐助 生日快乐

　　　　　　　　　　　　　　　　　　　· END ·